在河南儿童文学学会的微信群里,李婉君老师发了一组图文,主题是“山区小学的别样儿童节”。同李老师不过有一面之缘,印象不深,只知道这位名字如此婉约的老师其实是位大老爷们儿,而且扎根在山区小学教书。可以想见,他是一粒熠熠生辉的种子,正如他的公众号所想表达的,有志于将孩子们引向“明亮那方”。
十四张图片,为我们展示的的确是一个热闹非凡也精彩非凡的山区儿童节。其中,让我心头一动的,是女孩子们的舞蹈——穿着一袭白纱裙的女孩子们的舞蹈,那洁白如雪的裙子啊……
妹妹小我四岁。因为我们是这个大家庭里最小的两个,所以从小到大,多是穿哥哥姐姐的衣裳。特别是妹妹,她连我的衣服也穿。有一次,一大家子聚会,我注意到妹妹穿在外套里的,是我的一件“警服”改成的坎肩儿。今天,当我的女儿已然九岁,我蓦然想起那一个场景,忽然替妹妹觉得委屈。
当然,因为我的叔叔婶婶宠爱着妹妹,她也有穿新衣的时候。
比如那条白纱裙。
那个暑假,我回去早了几天,正赶上妹妹学校放假前的最后一天。她是班长,自然是忙前忙后,不亦乐乎。那时,她身上穿着的,是一条崭新的白纱裙,有很多褶的那种。
直到今天,我闭上眼睛,仿佛还能看到她眼睛里的亮光。她当然没有总是盯着自己的裙子看,没有总是用手去抚摸裙子的花边,但是她或走或跑,或讲话或欢笑,那眼角的余光一定是顾惜着自己的裙子的。
那真的是一种无法遮掩的幸福。
女儿三四岁的时候,从衣柜里翻出了妈妈的婚纱。
她很激动,大叫:“这是什么裙子?怎么这么漂亮?”
在这以前,她酷爱的是把空调的罩套在身上走来走去,甚至走到街上去。因为那罩是白色的纱,还有蕾丝边。
然后她就试着钻到那婚纱里去,把自己搞得进退两难,却还在笑,咯咯地笑。
少年时代,曾在《读者文摘》上读过一个故事,讲的是一位妈妈在困境中不得已翻出了自己的婚纱,让儿子拿去跟人家换点吃的。男孩子找到了买主,那一家女主人不但对婚纱爱不释手,而且还给男孩子做了点吃的,让这个孩子总算吃了顿饱饭。而当男孩子带着大半袋豆子告辞时,那位女主人追了出来。
她说,带回去吧,还给你的妈妈……
读到最后,我热泪盈眶。
要不怎么说,阅读是能够在潜意识里影响深远的呢?
多年以后,当我即将挽起新娘时,首先想到的就是,一定要把婚纱买给她,作为一生的珍藏。
今天再看这条白色的婚纱,真的有点儿寒碜。
可是,总放在柜子里,总那么放着。
从居家过日子的角度来看,一个收入不高的山区家庭,是难下决心给女孩儿买条白纱裙的。当我还不是父亲的时候,我也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给女儿买这样一条“华而不实”的裙子……
幸好有这样一个文艺活动,让女孩子可以理直气壮地讨要这份礼物。
幸好我已经是一位父亲。
我懂得了。
看着照片中那女孩子们的微笑,我想,就在这演出前的日子里,这每一个女孩子的家里,就是过节一般喜气洋洋吧?
我想象着,当白纱裙从袋子里拿出来时的光彩夺目,想象着女孩子的欢呼雀跃,想象着父母亲的含笑,想象着那屋子里的温暖和甜蜜……
当女孩子长大了,她一定还会记起,这条白纱裙。
童年,该给孩子留下点难忘的东西。
这东西,也许就该是如此“无用”而浪漫。
因为,它是美的。
2015-6-8